夏夜的风
□ 周战线
风漫无边际。
经历白天的火热,夜晚柔凉如水。我们在阔大的地场追萤火、捉青蛙、数星星;或者躺在弥漫稻香的地箕上,与朗朗的月亮对视,睁大眼睛寻觅嫦娥和桂花树。亦或在阵阵的蛙鸣中,看灰白的云朵,像狗像猫像山峰般地变幻。直到萤火渐渐稀少,月亮西斜,母亲的呼唤便在地场回荡。
童年匆匆远去,母亲辞别人间;但风仍在,每个夏夜如期光临。
此时我漫步在一个叫“君悦国际”的小区。林立的高楼,抵挡了区外太多的萤火、蛙鸣和稻香。不仅如此,广阔的天空也被切割成条条框框,稀落的星星,在云间忽闪忽现。只有风,还是这么漫无边际,柔凉如水。
上个世纪80年代,我陪母亲来过这里一次,当时这里是广阔的田地和散落田地之间的老屋。1938年10月,国民革命军第九战区第三十集团军的总部和多个机关,就驻扎在以这里为中心的方圆约5平方华里之内的地方。小区西面占地4亩的陈家老屋,驻扎着第三十集团军总部和中美合作所修水训练班。我和母亲沿着两米宽的小路,走进屋内找到一些老人,打听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的黄连长,结果一无所获。黄连长的女儿叫小玲已经60岁了,是我母亲的同学,亲如姐妹。母亲至死都念念难忘,死前感叹:“她大约回四川了,今生我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近年研究修水抗战才得知,第二十军驻扎太清期间,在与湖北交界的苦竹岭大战日寇后的第三年(1941年底),开拔到了湖南的新墙河参加长沙会战,损失惨重。黄连长是不是血染疆场,他的女儿是不是平安健在?于母亲来说,只余一声长长的哀叹。
世事沧桑,当年我们走过的田野,已成为良塘开发区。众多高楼将陈家老屋挤在狭小的角落,若不仔细探寻,真难窥见和遥想它当年的真容。当年从这里走出的一批批中华儿女,分赴各个战场,冒着枪林弹雨,为抗战胜利立下汗马功劳。
我不紧不慢地走着。母亲驭风而来,带着满身的疲倦,经历战争年代的漫天血腥,也经历改革开放移居新房的喜悦,从风姿绰约的少女,慢慢变为白发苍苍的老妇。在我惊异的凝视中,她化为数道光芒,倏忽不见。我知道,母亲是从另一个平行宇宙,穿越到我的身边,融化风中,缓缓而来。在风走过的两旁,玫瑰、水仙还有月季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儿,都在黯然绽放。我看见风,不疾不缓地穿过花间,哼着歌谣,浮动暗香,在小池的几声蛙鸣中,催动着花儿的萌发和绽放。
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小玲?
有雾漫漫弥散我的视线,闪烁万点光芒。
母亲融化风中,让我永不孤单,我的心空变得开阔无比。尽管有伤感和失落涌起,也便很快被它的柔情和慈爱融化。
风依然轻轻地吹,我依然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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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钟千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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