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没上山砍柴了，这些年砍柴的人少了，听说连屋后山上的柴都长得比大人胳膊还要粗，再远些的地方柴更是长得密不透风，随便砍上十几根就有一担，我心里羡慕得不得了，总想到山上去看一看，想当年砍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乡下，也就七八岁的年龄，刚刚踏进学堂门，山里很多孩子就会拿起柴刀也在砍柴上破蒙了，先是由家里的大人带着，在离大人做事的地方不远的树林边，村庄附近的地坎上砍起了柴，砍的柴数量也不多，都只是些矮小的青叶柴，一般也是由大人顺便带回家了事，这也就是鸟儿练翅膀的时候，飞不高也飞不远。

不用很长时间，就会有年龄稍长的伙伴临时搭伙上山砍柴了，年长的大人是不会跟我们十来岁的一起去砍柴的，小屁孩走不了远路，近地方用大人的话说：山上像狗舔了一样，那里有柴斫（砍）。是的，那个年代都是烧柴，家家户户上山砍柴，附近除了毛和刺，柴真的少得可怜。孩子们上山砍柴只能就近砍些刚长出来的青叶柴，只能帮忙凑点数，根本就不经烧，火光一晃就没有了。

记得当年一放暑假，就到了小伙伴们集中准备柴火的时候，大人更多的是选择冬天上山砍柴，冬天柴水分少更轻一些，凉爽的天气长距离挑柴显然比大热天更舒服些。长长的暑假，乡下的孩子是不能一点事不做的，砍些柴也能帮大人省点时间做其他事，尽管天气很热，几个上小学的伙伴还是一起到村庄附近的东面山和西面山上放晒，放晒一般人也是云里雾里不明其义，其实就是将山上的青叶柴砍倒，利用夏天的太阳加快柴的水分蒸发，过几天再收集挑回家，一边砍湿柴，一边将前几天晒好的干柴收回家，挑柴时就可以省不少的力气，劳动人民的智慧总是这样在劳动中不断传承和发展。

随着年龄的增长，砍柴的路也会由近及远向前延伸，雷山、凉亭山、大山、七里皂、门子墈、上邹门口、王岩勒、泉口胡震门口山、大南山都有我们砍柴留下的足迹。去山上砍柴的路，离村庄越近就会稍宽而更好走一些，这些路除了砍柴还是种庄稼的必经之路，走的人很多，路上的坑坑坎坎总有人用种庄稼的农具及时填上，路边的毛草每年也会被多次割倒。越到山上路就越难走了，有的地方是根本就没有路的，只能从毛丛和荆棘稀些的地方下脚了，去时空手显然容易一些，回家时就极其辛苦了，本来就没有路，肩上还挑着重重的柴，有时脚上只能踏着毛草和柴桩的空隙走，还有路边的柴草、藤蔓、刺丛不时地绊着，向上攀爬着很陡的坡，一步路要用上不止三步的力气，没有在大山生长的孩子不知道柴是从哪里来的，没有真正上山砍柴的人也不会知道砍柴有这么辛苦。当然当年上山砍柴的人更没有人愿意子女复制自己当年的辛苦，只愿子女们过得比自己好。

现在，有的人认为你在山里，山里到处不都是柴吗？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呀！我也只能笑笑而已，现在早不是30多年前了，一切都在变，用老眼光看新问题是不对，可用新眼光看老问题也会有偏差，就当年砍柴这件事而言也是如此，现在在山里山上的柴随处可见，这是事实，但也是社会不断向前发展而形成的结果。原因一是山里年轻人外出务工和在城市买房迁入城市人口外流，在山里生产生活的人口逐渐减少了；二是现在住在山里的人大多数也用上了煤气灶，烧煤气的多了，烧柴的人少了。山上的柴得到了休养生息，自然而然就多了。

记得当年砍柴最远的应该是到大南山山背，大路上要过下柯塘、南山脚两个村庄，羊肠小路要爬完南山北坡的山凹过斗笠顶，再到大南山的南面坡砍柴，单程不少于10里。冬天要为来年准备柴火，勤快的人一天要去砍两担柴，4个单边就要走40多里路。看到现在很多人在微信中晒步数，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再想想当年挑担柴脚下快如风的砍柴人，现在还真是弱爆了，当年如果有视频上抖音肯定会圈粉无数。

砍柴有砍柴的辛苦，当然也有砍柴一起走过的快乐，因为大山孕育着勃勃生机，有着四时不同的变化，不说别的，就是山里那些一年四季生长的野果，一想到就足以让人口舌生津了，有野葡萄、山楂、金樱子、羊奶果、红籽儿、山茶泡、山茶叶、八月灿、野生猕猴桃、山泡儿、刺莓、黑莓、野柿子，更多的现在已经忘记了名字，但是什么样的季节，在什么地点我们当年总会准时赴约。我们一起在山中寻找，比谁摘得多，比谁摘的果子大，随便选个草坪就一起享用我们的劳动果实，一起吃得那么高兴，一起笑得那么开心。我们有蓝蓝的天空、广袤的大地和连绵不绝的山林为伴，没有任何的物质羁绊，虽然那个年代贫穷匮乏，但故乡依然是我们每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人心中的桃花源。（陈国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