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明
社会发展到今天,吸烟有害健康应该是妇孺皆知的道理,但看到身边的人吞云吐雾的样子,我不免陷入了沉思:烟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有的人是一朝上瘾,终生难戒。那么,这贻害无穷的烟草是从哪里来的?查阅有关资料,才知并非中华土产,而是来源于南美洲,大概于明朝中后期由外国传/教士带入中国,从此就繁衍于吴越大地。有了烟草,才有了黄烟,才有了纸烟,才有了成千上万的烟民。据说中国的纸烟是十九世纪初期在上海诞生的。
小时候,我们村里的男子人人抽烟,连我母亲也是烟民,且烟瘾很大。母亲生前跟我讲过她抽烟的原因——外婆去世早,她吃的是百家饭,大人叫她跑腿干活,奖赏的就是抽口烟,慢慢就上瘾了,以至于晚年生病被医生要求戒烟,她就是不听,照吸不误。父亲吸烟较迟,直到40多岁时,遭2岁小弟因病夭折的打击,才吸起烟来,一吸瘾就特别大,一天要两包多。他在大队采石矿当推销员,口袋里总会放两包烟:一包廉价的,自己抽;一包较好的,用于应酬。60岁那年生病,医生怀疑是胰腺癌,要他戒烟,才停了下来。
早期,家乡的黄烟都较少,经济雄厚点的人会托人从外地带点“拉丝”烟来抽。所谓“拉丝”,其实就是质量较好的黄烟,相比于在货郎担上买的一般黄烟要酽一些。大多数人是从货郎担上买,一次一丝(小包),几天买一次。也有少数人有经济头脑,则自己动手,在菜园或自留地里种那么几畦烟草,成熟时撇下烟叶晒干后自己切成烟丝。据说这种烟丝味道不怎么好,有辣味。然而“好酒不论酸涩”,有的抽,将就点也行。
其实,“拉丝”也好,纸烟也罢,原材料就是这烟草。说是“草”,不准确,应该是“叶”。小时候,我就见过村民种的烟叶,有点类似于菜园里的芥菜,可长至一尺多高,长而阔的叶子层层向上伸展,绿油油的。长到一定的时候,村民就将叶子一片一片地剥下,平铺于地塍上暴晒,晒到烟叶变得柔软,再一片片地收拾整齐,放在特制的木匣子里挤压,有点像油榨里的榨机。接着用锋利的刀片均匀地刨削,变成烟丝。然后将刨削好的烟丝放到锅里熏蒸,晒干,烟丝就成了黄色,可用于制烟或抽吸。
抽黄烟要有烟筒。家乡人大多用的是旱烟筒,而且是自制的。我们那里竹园多,竹蔸上是竹鞭,骨节密而结实,有点像小船,底部弧形,顶端如角翘起,连同一尺长的竹竿,就是烟筒的原材料。村民用烧红的铁丝将竹竿里的骨节捅穿,在竹蔸的上部雕一圆洞,形成烟锅,里面同竹竿连通,一杆竹烟筒就形成了。如果在烟杆上别上一个小布袋(装黄烟用),就更像模像样了。当时也有城里买来的竹烟筒,那就较精致,烟嘴上用黄铜包裹,烟锅也用黄铜镶嵌,如角翘起的顶端也是黄铜装饰,外加漂亮的烟袋,特别养眼,一般人买不起。我母亲用的就是自制的,一两年就因为烟锅烧坏了而换一杆。
也有少数人用水烟筒,买来的,价格不菲。水烟筒的特点是底部有个正方体的水箱,储水用。长而弯的吸杆吸进烟锅里的烟是经过水箱过滤而来的,所以吸起来会咕噜咕噜地响。水烟筒大概是铅合金制成的,银白色,端在手里沉甸甸的。能吸这种烟筒的都是当地有身份的老人,我们村里只有一两户人家有。有一次,有个玩伴家里大人出门了,我们几个小淘气也模仿大人吸了一下,竟然将里面的脏水吸到嘴里,原来吸这家伙还要技术,以后再也不敢偷吸。
当年是大集体,大家一起劳动,休息时,围坐在一起,带了烟筒的就会点燃“迷子”(草纸卷起的纸柱,也有人用香),吸起烟来。自己吸了一筒,就会用手抹一下烟嘴,将烟丝装满烟锅,连同迷子一起递给下一个。下一个吸完又依样递给再下一个,很有谦让的古风。那时,乡亲们是无人吸纸烟的。
直到上世纪60年代前后,纸烟才在家乡流行起来。当时公社供销社在大队办有商店,店里有一些纸烟卖。记得最便宜的是“经济”牌的,白盒子,无图案,八分半一包,名副其实的“经济”。再就是“海鸟”牌的,盒子上有鸟在大海上飞翔的图案。这两种是最廉价的香烟,买的人多,我母亲抽的就是这种烟。纸烟由于劳动时携带方便且价格不贵,很受村民欢迎。1个鸡蛋就能买1包烟,还是可以承受得起。慢慢地,黄烟就很少有人吸了。
商店里也有中高档烟卖。改革开放前,“爱民”牌的一毛七,“欢腾”牌二毛二,“黄金叶”二毛六,“飞马”三毛三,“大前门”三毛六。再后来,“红梅”“牡丹”“金圣”“中华”逐渐兴起。特别是近几年,外面打工回家拜年的青年人更是财大气粗,100元1包的“和天下”都拿得出手。
虽说抽烟不是好习惯,但从家乡人抽烟的历史中,我们却看到了社会的发展,看到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地方。不过,我还是衷心地希望家乡的人们为了自己和家人的身体健康少吸烟,最好是不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