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应

　　去年四月，老伴和我商量想买几只小鸡。一天杨师傅来到我村庄卖小鸡，我和老伴花了90多元买了20只小鸡，但不知道是公鸡多还是母鸡多。老伴说不论是公鸡还是母鸡都好，如果母鸡多，蛋多可自食土鸡蛋了，还可以送亲朋好友。要是公鸡多就把它阉了，到过年不但自己有阉鸡吃，还可以送给三个女儿，再多了又可以卖了。后来，认出公、母鸡了，一个电话请本村胡师傅来俺家阉了五只公鸡，留一只公鸡做种鸡，其余都是母鸡。不到5个月，这些小鸡长大了，开始收获——下蛋了。

　　现在，阉鸡已有两斤以上，预计过年三斤不成问题。我计划三个女儿每人给一只阉鸡。老伴事先对女儿说：“阉鸡福了，你们把鸡毛拿来，我把它当作好肥料撒在田地里。”过去30至60年代鸡毛可换灯草，据说鸡毛是最好的庄稼肥料，它比当时大粪要好，比今天的化肥更好。如果用了鸡毛作肥料，庄稼不发病、不发虫，又增产，真是宝。所以湖北、安徽等省农民利用农闲到我们江西来做“鸡毛换灯草”的“大生意”。这说明他们有头脑、聪明，不怕吃苦。

　　说及鸡毛换灯草，把我带到再也回来不了的童年那段幼稚的生活。记得5、6岁时，我在其林（今富塘）小学读一年级，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要去村头路上看看、瞧瞧、听听有鸡毛换灯草的咚不溜咚那鼓儿啷的声音，或者是鸡毛换灯草人的吆喝“鸡毛换灯草呵！”如果听到那啷鼓儿啷的声音，就拔腿往家里跑，在家里翻箱倒柜。如果没有我就会垂头丧气，如果有我拿鸡毛去换棒糖吃。有一次，我把鸡毛换了两根棒糖，父亲看见责怪我，他说：“应儿，你只晓得吃，没有灯草，光香油怎么点法。”因为上世纪30至60年代初，我们这里还没有洋油（今煤油），所以农家还是把香油（油菜籽油）倒进灯盏里（一般是铁制品，市场有买），然后把灯草放入装有香油的灯盏里，再用洋火（今火柴）点亮灯草，如果灯草快熄了就用一根小棒把灯草向上拨一下，大约20分钟拨一次，像这样的轻活儿一般都由老人和小孩干，因为大人要干其他重活，妇女趁晚上闲着给家里人做布鞋、纳鞋底，还要为自己做双作客时穿的绣花布鞋。

　　鸡毛换灯草呵！咚不溜咚、咚不溜咚的啷鼓儿不停地响着，划破这小山村的寂寞。挑着货郎担的王师傅进村了，担内品种蛮多，有妇女用的发夹、插针、边铲、簮子、做花鞋用的红、绿、黄、蓝、紫等绣花线，还有梳子、镜子、各种扣子等，另带有少量糖子、棒糖、芝麻片等。做这生意的人，一般不收现金，专门只要鸡毛换货。在村上我们20多个赤脚、光着屁股的小顽童围上来，把王师傅围得紧紧的，让他寸步难行。这时，王师傅开口说话了：“小鬼、丫头快回去，我破例，收现金，找点破铜烂铁来都可以，我给你们换几根又甜又脆的芝麻片、棒儿糖、糖子等，你们要啥给啥，这还不好吗？”小孩们听王师傅这么一说，嘴里伸出舌头，直舔嘴唇，口水直往下流淌，都跑回家。不一会儿，都拿了些铁、铜、牙膏皮等乱七八糟东西换了些糖子、棒糖、芝麻片等，高兴地上学去了。

　　这些年来，只见鸡毛换灯草人挑着担子的背影走远了，越走越远，他那咚不溜咚的啷鼓儿啷之声也越来越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