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顽皮”

□ 王传国

　　活在这个世上已近七十年。回望过去的岁月，有的模糊不清，有的却是那么清晰可见；有的不堪回首，有的却是那么津津有味。无疑，就我而言，对于儿时生活情形的品嚼还是挺有味道的。

　　1958年，还是孩童的我随父母从南昌江西医学院来到九江医学专科学校（即现在的九江学院医学院），直至1968年离开九江市整整十年。可以说，我的孩提时代是在现在的九江学院医学院的校园内度过的。

　　那真是一段童趣盎然、天真无邪、如同天使般的幸福美好时光。

　　最近，当我走进九江学院医学院礼堂时，清晰的回忆便拉开了序幕。现在的学院礼堂早已不是当年的那座，但却是在当年的旧址上建起来的。当年的礼堂只有一层，礼堂舞台曾一度做过九江医专临时存书的地方。我的人生道路上所阅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就是从这座礼堂的舞台上开始的。

　　记得一天妈妈带我到这里，在一排排的书架上，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我取下厚厚的长篇小说《红岩》。从此，重庆白公馆渣滓洞监牢里英烈们视死如归的英勇故事，便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至今我还能一字不漏地背下书中烈士成岗的诗：“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我不需要什么自白，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小说《红岩》里的许多英烈并不是虚构的，而是确有其人。

　　如同孩提时代的所有男孩一样，儿时的我们也经常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游戏的地点往往选择在医专学生餐厅。于是我特意到现在的餐厅去看了看。当年的学生餐厅就是在这里，只不过那时的餐厅要比现在的宽敞空旷得多，因为当年的学生餐厅还有另一个用处。九江市的地势东高西低。每到汛期，西头火车站附近的仓库物资就要转运到位于东头高处的场地来。于是，九江医专的学生餐厅就成了汛期物资的临时存放地。转运来的物资有时堆得老高，几乎要碰到屋顶。时逢暑假，正是我们这帮顽童乐不可支、放开玩耍的时候。我们分“官兵”和“强盗”，一方躲一方捉，在堆得高高的麻袋上翻滚上下，玩得好不痛快。

　　虽说生活成长在教书育人的院校大院内，但也丝毫没减少我们这帮孩童的顽皮和捣蛋。

　　嘴馋，是每个儿童的天性。那时的九江医专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个遍布果树的大园林。前院的绿地中栽有茂盛的樱桃树，后院的高坡上种有成片的梨树和桃树，还有葡萄、核桃等。每当挂果季节，便是我们这帮顽童出动的时节。有一年夏夜，我们几个小子乘着月色钻进了结满桃子的果园，像馋猴一般疯狂地扫荡了桃林。我们将摘下来的桃子一股脑地塞进穿着的小背心里，这下可好，桃子上的绒毛弄得我们浑身发痒地嗷嗷直叫，却不敢回家言语半声。

　　还有更为使坏的。那个时候，医专的学生配置的课桌椅据说是模仿从当时苏联学来的样式，都是连体的课桌椅，桌面上镶着两块翻盖自如的盖板。就是这些盖板成了我们这些顽童制作玩具的辅料。

　　孩提时候我们都喜欢自制玩具手  枪。于是，我们把眼睛盯上了这些课桌，经常偷偷地用螺丝刀把盖板卸下，锯成手  枪的枪身，然后再安装锯好的钢管，玩具手  枪就这样自制成功了，全然不顾公家财产受到破坏。使坏的事还不止这些。我们还把为医专学生凉衣晒被架设的铁丝剪断，制作成弹弓玩具。我们就是这样总是做些捣蛋害人的事情。

　　捣蛋归捣蛋，上学还是不敢耽误的。九江医专的东面，隔条马路就是原来的庐峰小学（后改为九江市八中，现为九江市实验中学）。医专院子里的小孩基本上都在这所小学读书。东面隔墙虽然有个大门，却总是锁着。住在院子里的我们如果时间来不及便绕道医专北面大门去上学，听到隔壁学校上课预备铃响，便从墙边设置的一个垃圾箱处钻出去，再拼命跑向学校。这几乎成了我们这些偷懒孩子上学不迟到的“捷径”。

　　也许是因为贪玩和嘴馋对我的惩罚吧，小学三年级的我染上了甲型肝炎。当时就在九江医专附属医院住院治疗。在我住院期间，同病室的长者病友经常带着我到位于西门口附近的一个中药店拿药。而每次上街拿药都是我格外期盼又很愿意去做的事。因为，跟着那些身为病友的叔叔伯伯上街，从东头走到西头，在一段距离不算短的商品街上，我可以睁着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热闹景象。殊不知，那个时候，想跟着大人上街玩玩看看，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回想起曾经在九江医专校园内的生活情景，我总觉得，那时我们这些孩童们就像是过着童话般的日子。

　　但长大后，我便走向了另一人生旅途，走上了一条不得不向天真无邪的孩提少年时代告别、而又必然不会轻松且须奋力跋涉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