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梦

□ 王家华

　　周师傅从小便对汽车感兴趣，那时汽车还未普及，如果谁家门前停有一辆汽车，他都要情不自禁地上前观摩一番，特别好奇。上中学时，学校离家很远，每次看见旧式货运汽车在沙石公路上扬尘而来，他便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来劲，学着《铁道游击队》电影中游击队员爬火车的样子，在汽车快要靠近身边时便起步奔跑，瞅准机会瞬间用手抓住汽车尾部的挂钩，纵身飞跃而上，等汽车行驶了五六公里的路程后，他便不慌不忙地朝前侧身跳下，顺着汽车行驶的方向跑上一段距离，然后缓步停下，这时学校便在眼前了。此时他感觉特爽，梦想着将来能自己开上汽车该有多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中学毕业，周师傅便因家庭变故而被迫辍学，后经人介绍，好不容易进了镇农机厂做了一名学徒工，慢慢地由徒弟变身为师傅，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整天与农业机械打交道，他也乐此不疲。

　　去年退休前，邻居老李见周师傅爱车热情几十年未减，便主动邀请他一起去考驾照，周师傅也毫不犹豫，一狠心预交了两千多块钱的报名费，勤学苦练个把月，终于拿到了C1驾照，可高兴之余又有些怅然，光有驾照有何用，买不起小汽车呀！前不久，看见一起拿到驾照的老李买了一辆传祺汽车开回家，周师傅的心里羡慕不已，于是向老李打探详情。当问到汽车价格时，他便一下子由兴奋变得失落，这么多钱，对自己来说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年他苦苦支撑，总算把儿子送进了大学，老伴去世得早，家里所有开销，全靠他一个人的收入。退休后他在县城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商品房，除了政府的优惠补贴外，存款一下子便掏空了，于是买车的梦想只好存放在心底。

　　今年5月1日，是周师傅61岁生日，往年过生日时，已参加工作的儿子都会买上他喜欢的礼物送他。儿子学的是车辆工程，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也是缘于周师傅的汽车情结，大学毕业后进了省城一家大型汽车上市跨国公司，现在已升职为某部门的主管。这不，眼看父亲的生日快到了，儿子又在琢磨着给老爸送个什么礼物呢？去年儿子给老人家买了一部几千元的新款智能手机，父亲嘴上说不要乱花钱，心里可高兴啦！之前的老人机很快便扔到了一边，看到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爱不释手地玩弄起新手机，好奇地问这问那，微信怎么弄，抖音怎么玩？做儿子的心里感到特别欣慰。

　　“老周，明天生日我带你去兜兜风怎么样？”好友老李又来串门了，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似的，脸上容光焕发，浑身精神抖擞，周师傅存封的汽车梦又被触动，他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要不明天我们去曼谷田园玩玩，你开车，我在副驾当教练，让你也过把车瘾如何？”老李毫不谦虚，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位老司机，“现在到处都是新修的柏油路，又平坦又宽敞，沿途都有行驶标志，又有导航提示，驾驶起来可轻松啦！”老李的热心肠，使周师傅觉得盛情难却，“好啊，我儿子说明天回来，还说给我一个惊喜，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我们一起吃完午饭去吧。”就这样，他们相约次日下午结伴而行。

　　生日当天，周师傅买好菜后，便在家里忙得不亦乐乎，高兴地奏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等待着老李和儿子的到来。

　　时针刚过十二点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周师傅估计是老李头来了，心想：来了就来了，按什么喇叭，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然而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了几声喇叭响，周师傅快步走出大门，看见一前一后两辆汽车缓缓驶来，老李停好车，手里拿着一瓶梦之蓝从车门下来，扯着嗓子喊道：“生日快乐！”。这时后面的汽车也开到了门前，从车里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师傅离别多日的儿子。只见他笑眯眯地走过来拉着父亲的手来到车前，指着后面的那辆白色轿车说道：“爸，这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周师傅顿时惊呆了，“谁让你乱花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既高兴又激动，多年的梦想在儿子的帮助下终于实现了。

　　老李看到这种情景也高兴不已，“哈哈，知父莫如子，以后我们可以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看见父亲沉浸在无比兴奋和喜悦之中，儿子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公司最新自主研发生产的新能源汽车，按内部优惠价团购，加上国家政策补贴，落地价比市场上要便宜两万多呢。全景天窗，智能导航，360度全方位影像，节能环保，安全系数高，特别适合老年人驾驶。”

　　“别光顾说话了，快进屋吃饭吧。”周师傅半天缓过神来，“今天我们好好地把盏言欢，尽情畅饮。小时候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还是党的政策好啊——”没等周师傅说完，老李接过话头：“是呀，今天双喜临门，得好好庆贺一下！以前人们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早已成为了过去式。我们这代人先苦后甜，芝麻开花节节高，算是赶上了好时代，也算没有白活一场。”此时儿子已摆好碗筷，斟满酒杯，请两位老人入座，高兴地插了一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未来不是梦，明天会更好！上辈人为国家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不仅衣食无忧，还应该有诗和远方。”

　　大家各坐一方边喝边聊，气氛亲切情绪高涨，儿子耐心地向两位老人慢慢讲解着汽车的性能、保养和驾驶要领。时光在两位老人的侃侃谈笑和儿子的悉心讲解及频频祝福中悄悄而过，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可是两位老人仍然意犹未尽，他们对身边的变化感慨万千，看来他们把今天的出行计划早已忘在了脑后，这样也好，有道是：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好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