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勇

　　小时候，安义老家种了7亩多的水田。农忙时节，我经常同父母姐妹一块下田插秧、割稻子、打辘辘、除杂草这些农活，其中，打辘辘记忆最深刻。

　　辘辘是用木板做个回字形支架，中间安装一个能够滚动的圆柱，圆柱上面安插了一排一排的齿轮，加起来足足有二三十斤重。打辘辘是把被割掉稻子的稻茬、杂草打进泥巴里腐烂，变成肥料，还可以把泥巴打得更稠软一些，利于插秧和秧苗生长。

　　在我们木马村，打辘辘通常是男人应当担起来的重活。如果女人干这个活，就会引起不少非议。父亲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经常起早贪黑，到镇上做生意。打辘辘这种农活，父亲很早就把我带在身边，教我学会。暑假双抢，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主动挑起了这个活。

　　打辘辘也是个苦活。有时烈日当头，头戴草帽，脚踩进炙热的水田里，浑身冒汗。有时碰到下雨，为了不耽误农时，还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冒雨干。脚踩在水田里，还要注意蚂蟥叮咬，经常要剥掉这些“吸血鬼”。牛拉着辘辘在前面走，我踩在辘辘上，由于我的重量不够，还要绑块大石头在上面，手牵着牛绳，控制着左右方向。一旦牛想偷个懒，速度慢了，我就拿着竹棍，甩打着牛屁股。需要调转方向的时候，我就要下来，用力提起辘辘调转方向。

　　打辘辘还是个技术活。父亲手把手教我，他赶着牛在边上走，我拉着牛尾巴，脚踩在辘辘板上，来回多走几趟，让我慢慢学。打辘辘要一茬一茬的压着打，而且是一遍一遍地打，直到把整个泥巴埋住，杂草平整为止。熟练的人打辘辘速度快，一个晌午就可以打出两亩多水田，而且质量高，一根杂草和稻茬都看不到，泥巴很软。打辘辘要胆子大，刚开始的时候，我生怕掉进水田里，小心地踩在辘辘上，紧紧地拽着牛绳控制牛头，把握平衡。打辘辘还要心细，要看清辘辘的齿轮，脚板和它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用力调转方向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要碰伤牛和自己。

　　打辘辘有趣的是，莫过于看到了水田里的小鱼小虾被打晕的情景，停下来赶快捡起来，可以吃上一顿难得的美味佳肴了。

　　辘辘打完了，把牛引到田埂上吃一会儿草，算是慰劳牛一下。于是我抓紧时间，忙着清洗辘辘，扛着回家。望着整个水田，没有半点杂草，好像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试卷”，等待着主人们好好作答，期待着我们播撒希望的种子，秋天有个好收成。

　　打辘辘是一种过时的农活，现在的田野上，到处都是机械化作业，很难再有打辘辘了。每次回到老家，看到老旧尘封的辘辘，那种童年的回忆、生活的艰辛、辛勤的付出，激励着打辘辘的人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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