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圆了驾车梦

□ 方仁和

       六十年代初，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那时，我邻村的一位叔公从抗美援朝转业后分配在县运输公司工作，休假时他开着一部解放牌汽车回家，车一停，我们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就把汽车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汽车，都感到非常新鲜好奇，这么大一个家伙怎么会在路上跑呢？并且跑得那么快？待叔公一离开汽车，我们便蜂拥而上，有的爬上了驾驶室外面的踏板往里张望，大部分人则争先恐后爬进了后面的车斗，大家高兴得在里面蹦蹦跳跳。叔公要回县的时候就把我们一个个的都赶了下来，我们也都乖乖地站到了马路两边，待到叔公一进驾驶室，我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了后面的车斗，大家都在享受着汽车飞驰的快感。这时的我却蹲在车斗里的玻璃窗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叔公在驾驶室如何操作。那个时候，我就萌生了长大也要学会开车的梦想。不知不觉中汽车开出了好长一段路程，我们才慌慌张张地一个一个地往下跳，在快速奔驰的汽车上跳下来，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摔得皮破血流，但是大家谁也不在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后怕。

　　后来，上学，读书，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养家糊口，偶尔记起儿时的梦想，但现实很骨感，没有时间，没有孔方兄，只能仍然把梦想深埋在心底。

　　这一埋就是几十年。58岁那年，儿时的梦想再次涌上大脑，当时我就想，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正好，工作也不是那么紧张，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于是就瞒着家人偷偷地在一个驾校报了名。

　　开始学走直线，我是手忙脚乱，有诗为证：

　　弯弯曲曲不成线，

　　手忙脚乱乐翻天。

　　五十八岁进驾校，

　　有朝一日开丰田。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学完走直线以后准备学倒车入库时，驾校领导告诉我，说他不小心把我的身份证弄丢了，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当时我就想，反正没有了身份证也考不成，退一步来说，即使让我考过了拿到了驾驶证，我也没有能力买车，干脆算了，到此为止吧，阿Q的自我安慰又使我释然，开丰田的梦想从此破灭。

　　虽然多年过去了，退休也有将近十年了，哪知道儿时的梦想总是挥之不去，时不时地就撞击一下我的心灵。我这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又动心了，自己对自己说，还是别留遗憾吧，哪怕手脚不是那么灵活，记忆力衰退得不可想象，还是最后试一次吧，万一不行也能对得起自己了。

　　2021年11月，年满69岁的我诚惶诚恐地走进了驾校，报名时迎来了一片诧异的目光。

　　两个多月的科目一理论学习，弄得我整天都是头昏脑胀，我先在手机上做题目，然后把错过的题目再在练习本上重做。说来谁都不信，有几道题目我连错四遍，就是记不住。值得庆幸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2022年3月2日，我终于以94分的成绩通过了第一关。

　　接下来练习倒车路跑，非常的不顺，气到要呕血。原来这个教练脾气非常暴躁，他既不是专业教练，也不是驾校的正式工，他是看到当时驾校生意红火，便自己买了一部教练车挂靠在某驾校赚点钱。他教我倒车入库时，由于我年龄大，手脚不灵活，大脑反应迟钝。有一次，我接连两次失误，他气得大吼起来：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说完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当时的我被他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惊得我几欲弃车先走。从此以后，他便对我不闻不问。我要求练车时，他一会儿说他的朋友来了喝了酒不能上车，一会儿说他兼职的公司有事没空教我练车，结果练练歇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2022年10月20日，离报名差不多一年我才得以95分的成绩勉强通过了第二关。

　　过了科目二后我想尽量早点考科目三，却碰到不是他没空就是驾校出了事禁考。开禁允许考试的时候，教练却因为招不到生员，实在混不下去了他就去外面打工，又把我托付给了其他人，气得我当时就想放弃。后来还是我的妻侄劝我不要半途而废，并且给我找了个姓李的教练，李教练确实是个好教练，他很有耐心又有针对性地教我，结果只练了两三个下午，6月6日在庐山市便一把通过了科目三，我想表示一下，拿条烟或者请他吃顿饭，他却坚决不肯。

　　7月12日，我以94分的成绩通过科目四，下午便拿到了来之不易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机动车驾驶证。

　　古稀之年，历经坎坷，尝尽酸甜苦辣终于圆了我少年时期萌生的一个梦想。

编辑：王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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