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有吾师
□ 吴盛福
五年级下学期的一天早上,王老师安排好我们早读,就吃早饭去了。那时,我们村里的小学有十几名老师,除了校长和一两名老师是公办教师,其他都是本村的民办教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有了条不成文的规定,过完元宵上班,本地教师轮流请大家吃餐饭。
读小学时念书,我那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背着,背着,我觉得背得差不多了,心里美滋滋的。教室里像个蜂箱,满耳都是蜜蜂的嗡嗡声。一回头,看见我的好朋友庹宽,他正捧着书,皱着眉,眯着眼,结结巴巴地背几句,又睁开眼看一下书。我真替他着急,老师说,早读必须背完,上午要检查呢。庹宽坐在我后面,隔着一排,我不敢下位去找他,怕班长记名字。那时候,我们用的草稿纸不像现在的八裁十六裁,而是一整张的大白纸。我便低着头,把草稿纸卷成长喇叭筒,伸到庹宽的耳边说话。
忽然,我的头上落下两个“板栗”,直砸得我眼冒金星。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回来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受到这般“礼遇”。
王老师把我带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我。我毕恭毕敬地站着,心里懊恼不已,怎么这么倒霉,被“王瘌痢”抓住了?王老师是这个学期调到我们学校的,因为我们之前的数学老师退休了。王老师生瘌痢秃了头,平常戴着顶鸭舌帽,一帮淘气的学生便给他取了个“王瘌痢”的绰号。快要上课了,王老师脸色温和了下来,夸我脑子聪明,只是要多用心在学习上,还送给我两本练习本,我的恐惧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感激与敬畏。要知道,那本子是每次测验前三名才能获得的奖品。我没有接王老师的本子,我说我会用成绩得到它。
奇怪,虽然那次吃了“板栗”,我却越来越喜欢上数学课了,我也经常是数学测验的前三名。
那时,小学生毕业了,并不能全部升入初中,小升初考试前要进行筛考,我们班有好几个留级生。
王老师虽然平常不苟言笑,讲话有点急,但是他善于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谁想出了不同的解题方法,奖本本子。作业做完了,经检查全部正确,就可以出教室去玩。早点到教室外面去,那是一种胜利,一种荣誉。现在来看,也许王老师的做法有悖教学和安全管理常规,但在当时,他的做法确实有效,极大地激发了学生的学习兴趣。
学生交了试卷,王老师就立马批改。我们出了教室,又想进去,想去看老师改试卷。自从上次吃了王老师的“板栗”,王老师似乎特别重视我,经常表扬我,说我是进步最快的学生,我也常常用考满分来回报他。
王老师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公办教师之一。他家住在大山里,白云深处,离我们学校有十多里路。每天早上,我们守在校门边,远远看着他骑着自行车,像天上的白云一样缓缓飘来。到了学校门口,他翩然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往办公室走。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王老师身上,仿佛他的身上有块磁铁,把我们的心牢牢地吸住了。
王老师的自行车前面总是挂着个褪了色的蓝色公文包,包里没有别的,装的永远是试卷。王老师改卷特别快,上午考的试卷,下午就会发下来;下午考的,第二天上午,试卷保准能见面。
那一年,我们全部升入了初中,没有一个留级。这无疑是王老师的功劳,他独特的教学方法起了作用。
师范最后一学期,我回到了母校实习,却没有见到王老师。我打听到,他在白云小学担任校长。一天,我把课调到了下午,骑着自行车赶了十多里地,去看望王老师。一见面,王老师显得非常惊喜,他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热情地与我交谈。他说;“教学,杀鸡杀鸭,各有杀法,关键要潜下心来。”这句话,我至今都受用。
师范毕业后,我没有回到家乡,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三十个春秋。人生路漫漫,一面往前走,一面回头看。我时常回想起令我感激的人和感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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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钟千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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