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一棵树（外二首）

□ 周玲

　　还是去山顶吧

　　避开尘世的动荡与惶恐

　　去流云与飞鸟落脚的地方

　　去山风与晨光披拂的地方

　　带上铁锹，用手中唯一的锐器

　　挖开碎石与腐叶，挖出新鲜的巢穴

　　在这里，我要栽上一棵树

　　至于什么树，开不开花

　　并不重要

　　每个芽点都蓬勃生机

　　每根枝丫都自带喜悦

　　一棵完整得没有任何伤口的树

　　我要看着它一年一年长大

　　枝繁叶茂，风中飞扬

　　我要对着空寂的山谷，深深致谢

　　多年后，如果你来山顶

　　如果你突然遇见，就在树下坐坐吧

　　向晚的风里，树叶摩挲，鸟鸣如洗

　　没有什么可以惊扰到你

　　你在树下随意沉默，抽烟，发呆

　　唯有它，触摸你暗处的阴影

　　轻轻说出安慰

　　● 树的影子

　　斧子落下时，树会惊恐吗

　　一棵树倒下时，它会喊痛吗

　　我曾遇见过很多树

　　它们莫名其妙就将我的热情点燃

　　我像个孩子，也像个疯子

　　常常走长长的路，去看念想中的风景

　　满树繁花啊，满树苍翠啊，满树金黄啊

　　阳光在枝叶间随意挥霍，开出好看的花朵

　　我一直以为它们站立的地方

　　都是我的故址

　　后来，我发现这世间的美都极不可靠

　　树会生老病死，会凭空消失

　　也会遭人嫌弃

　　后来，对于美我有了自己的辨识

　　我学会沉默，克制。美是秘不可宣的事

　　开心的时候就看看天空吧

　　像一棵树张开手臂迎风飞扬

　　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天空吧

　　像一棵树挺起身姿，努力倔强

　　● 一棵树忽然遇见了风

　　低低的和弦从窗边传过来

　　阳光镀亮你修长的手指

　　你怀抱吉他拨弄琴弦

　　你沉浸的样子像一棵树忽然遇见了风

　　春花纷扬啊。我身陷其中

　　我极其眷恋这样的好时光

　　琴声忽远忽近，我在厨房侍弄烟火

　　温暖的灶台上，我们深爱的鼠曲草

　　已经成了整个春天的代名词

　　孩子，我爱的事物一直都想指给你看

　　轻舞飞扬的灿烂，微不足道的欢喜

　　天空，云朵，落日，洲草，万物都自带悲喜

　　我想对你描述脚下的山水与沟壑

　　想告诉你临渊而立的沉静与释然

　　我愿意你是一棵迎风站立的树

　　清风相拥，身姿清朗

　　温和的目光向上或者向下

　　你应该拥有此生更丰满的记忆

编辑：左丹

责编：刘芸

审核：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