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九江丨(散文苑)母亲是把伞

2024-02-29 19:04:00   长江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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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把伞

■ 林少华

有一把伞,雨停了很久也不肯收;有一种声音,逝去了很久也不肯抛之脑后——那声音来自您,母亲!

是啊,母亲是把伞。每天上班路过儿子学校,我都会看到一些家长,无论日晒雨淋,都爱撑着伞伫立在校门外等待孩子走出校门,而孩子们在学校内远远看到自己母亲撑着伞,温和地笑着,就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投入到母亲的怀抱里。

每次看到这种情景,我都会想起童年时母亲为我撑伞的情景。小时候我总丢三落四,下雨天也不带雨伞,就连上学都嫌烦,每次都以学校离家就几步路为由而拒绝带伞。每次放学,刚走出校门,便看见撑伞伫立在外面的母亲,正温和地对我笑着。我欢笑着投入母亲的怀里,伞下洋溢着的是一片温馨亲情。慢慢地我长大了,我才懂得,是母爱撑起一把伞,给了我一片晴空。

然而,我毕竟年轻,有时有点突然地会厌烦那把伞。我知道在伞下的是一颗保护过密的过于脆弱的心。

我不能永远生活在母亲的伞下,我执拗地认为。然而,我还是脆弱,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不知所措,心乱如麻,没有了那把庇护的伞,我像失去主心骨一样,那么无助。

母亲对我说:“孩子,别怪妈妈,连狐狸都知道要让孩子自力更生。妈妈给你一把伞,不是为了让你躲避风雨,而是给你一方净土,去看清雨中的环境,去做好最有效的防范,以最小的‘失’获取最大的‘得’”。

我哽咽,我无语。我知道,母亲的一把伞让我认识人生,让我知道没有比脚更长的道路;我也知道。母亲生我时,剪断的是我血肉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的悲壮;我更知道:小时候,母亲的膝盖是扶手,让我扶它学会站立和行走;长大后,母亲的肩膀是扶手,让我扶着它学会闯荡和守候;离家时,母亲的期待是扶手,让我扶着它历经风雨不言愁。

有人说,从娘胎里开始,孩子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声音来自母亲,母亲的心跳、母亲的呼吸。是啊,每当听到母亲的声音,我都感动万千,难忘旧事。

母亲的一生,可以说是操劳的一生。母亲出生不久,外公为了生活跑去过番(即东南亚一带),家中只有外婆和舅舅、母亲三人,从小老妈脏活苦活都得干。长大嫁给老爸这个20世纪60年代的大学生,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老爸毕业分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南。这下可好了,他们一分居就是18年。这18年,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和奶奶把这个家撑了起来,她的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1975年,爷爷中风那几年,我们和伯父、叔叔三家轮流照顾爷爷。每当轮到我们家时,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弄点好菜给爷爷吃。记得那时,我们兄弟俩喜欢到水沟里去捉鱼,偶尔捉到鱼,母亲总会说:“这鱼留给爷爷改善一下伙食。”父亲每次从海南寄回来的海鲜干货,母亲都会第一时间让我们送去给爷爷奶奶。

记得小时候,每家每户都有责任田,由于父亲在外,我们家的农活自然而然落在母亲身上了,经常看到母亲白天在地里锄草、施肥,晚上还得带上姐姐到村里的抽纱场绣花赚工分。农忙的时候,住在隔壁的细叔和邻居照如兄有时也来帮忙。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记得小时候,五月一来,一阵阵风吹过,麦子就呼呼啦啦地黄了。到那时,我们农村的学校就会放假,叫麦假,少则五天,多则十天。我必须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用母亲为我准备的那把镰刀参与割麦。每次看到麦子在母亲的镰刀下,“嚯嚯”地应声倒下,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左脚前移,右脚朝后,渴望着麦子也能乖乖倒下。然而,每次头顶火辣的太阳让我焦躁不安,麦芒的刺扎得胳膊生疼,使我最终放下镰刀。对于农活,那时我真的干得少,大部分还是哥哥干的。

姐姐告诉我,“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句话是母亲常在她面前提起我时一直唠叨的。瞬间我理解了母亲,原来她煞费苦心。父亲一直在海南上班,她用一种近乎狠毒的方式——麦田吃苦,是想让我知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从而促使我努力学习,奋发向上。母亲用一个农民的朴实哲学,教育我用知识来强大自己,母亲如此这般,让我不禁潸然泪下。

1984年,母亲随父亲调到县城,成为一家工厂的集体工,可没几年,这个厂倒闭了,母亲下岗在家,又干起了手工活,每天除做饭吃饭睡觉外,她就只知道拼命赚钱。母亲常说:“要赚多点钱,供你们姐弟三人上学读书。”

当我们三人成家立业了,母亲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和老爸开始享受天伦之乐时,命运却跟母亲又开了一次大大的玩笑,好像故意在考验母亲的毅力。

2014年2月,父亲中风住进了医院的重症室。但就是因为有了母亲您,昏迷了12天的老爸才不肯离您而去,终于醒了过来。医生说这可是医院史上的第一人啊!因为父亲忘不了母亲对他的爱,他才坚强地从鬼门关上又挺了回来,但只能瘫痪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术后的护理,让母亲那瘦弱的身体越来越小,头发越来越白,但她从不对我们兄弟俩说一个“累”字。开始我们兄弟花钱请了个护工,可母亲嫌费用高而且护理不到位,坚决要搬回乡下住,自己一个人来负责护理。开始哥哥一直反对,也不放心两个老人自己住,但最终我们兄弟俩还是拗不过母亲,只得将他们俩送到乡下住。这下,母亲的担子更重了,每天要负责父亲的吃喝拉撒,还得帮父亲洗澡、擦身。父亲瘫痪后,上身变胖下身萎缩,而母亲不到一百斤的身子,困难可想而知。父亲瘫痪五年直到去世,母亲默默地服侍着父亲,从无怨言。她说这是命。当然,最常听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啊(老公的意思),心态好好,食老老”。一句“心态好好,食老老”,让我再次从母亲身上读懂了她的无私、平凡而伟大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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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文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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