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三哭赴江州

■ 易呈学

白居易登科后，十多年的时间，一路上阳光灿烂，桃花盛开，从九品一直飙升到五品，仕途通达。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一场倒春寒突降白居易身上，冻得他不知所措。

公元815年6月3日，天未明，宰相武元衡入朝，出所居靖安坊东门，被刺客杀死，取其颅骨而去。京师大骇，白居易闻讯怒不可遏，认为“书籍以来未有此事”。当天中午，第一个将奏书送到宪宗皇帝手中，急请捕贼以雪国耻。两天之内，满城皆知，宰相张新清、韦贯之这些不满白居易的大臣说他为东宫官属，不当先谏官言事。又有权宦出言说他母亲坠井而亡，居然全无心肝地写出名为《赏花》《新井》（此诗现已不存，宋人认为作于母亡之前）的诗歌。

这一年8月，44岁的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的诏书下达。由于贬谪是对负罪官吏的一种行政处罚，当时制度规定，凡外贬官员，必须及时离京，兼程赶赴贬所，沿途不得多作逗留。各郡、县亦不得“许其停滞”。所以白居易于“左降书下，明日而东”。除了带上书籍、文稿及个人生活必需品外，来不及收拾家什，未能携家眷同行。第二天便独身一人匆匆上路。

这次，白居易衔怨远贬，政治沉沦时，满朝文武百官都没有人敢来为白居易送行。只有李建不管他人如何避嫌，也不避白居易的政敌们的态度，毅然赶来送别。两人抱头痛哭，如此深情，使白居易感触万千，不禁怆然泪下。后来，每当白居易想起这一幕，都不由得发出：“平生知心者，屈指有几”。

到昭国坊为白居易送行的，还有他的姻兄杨虞卿。虞卿时任都县县尉。他不知从何得到消息，急忙从一百里外的城西任所赶到昭国坊，不料白居易已离京上路。虞卿又策马一百余里继续向东，一直追到沪水才找到白居易，两人在岸边长时间抱头痛哭，“悯然而决”，除了互道珍重外，竟哽咽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白居易夫人杨氏处理好家务事后，即雇车登程，按约定的时间赶到商州，随杨氏同来的，还有白居易弟弟白行简的两岁儿子阿龟及他的乳娘。夫妻两人在驿馆会面，不禁相拥而泣。一路上有妻子的陪伴与安抚，白居易少了很多旅途的苦闷。一路上，妻子成了他最为坚强的后盾，也成了他诗中的主角。

“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君见管饱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杜甫在《贫交行》诗中道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引起了千古共鸣。白居易从长安赴江州，自八月上旬启程到十月中旬才到达江州，历时七十余天。这70天的时间虽除了李建和杨虞卿两人送行外，许多亲友故旧一个个都避而不出，两个月来沿途各州县对他这个五品官，不要说按同等职级规格“对口接待”，就是一般胥吏也未见出面。于是，白居易在赴江州的路途中写了一首名为《题四皓庙》的诗：“卧逃秦乱起安刘，舒卷如云得自由。若有精灵应笑我，不成一事谪江州。”白居易在赞美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和甪里区四位隐士超脱世俗纷争，安然自得的生活态度时，也表达了对世间杂事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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