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缘
■ 曹丁山
卫京大山深处有个大沟村。村中有两座山,中间沟深百丈,最窄处仅木桥相连,村舍民屋星罗棋布于沟壑、山坡上。两山之人喊个话容易,但见面得下山过桥又上山,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爬三四公里地。村中大道未通,信息闭塞,发展滞后,旧风异俗,根深蒂固。
村里有个人叫瑶柱,家住北山山腰,外号瑶蒙头。他很少过桥往南山,过桥一定要用围脖蒙住头。瑶柱已经37岁了。但他常年用围脖蒙住头,又家徒四壁,便一直单着。去年,他家屋后发现了个金脉,虽然后来收归国有了,但前期他一锉一锤,敲敲刮刮,也弄了点金子。这时候的他,简简单单地娶个老婆已不在话下。
37岁的年纪,放哪都算大龄青年。瑶柱的婚姻大事母亲本来就催得紧,此时恰好遇上有人上门说媒。媒人说,对面南山顶有对孤女寡母,母亲17岁时被人强暴,生下个女儿。今年女儿20岁了,身材容貌尚可。女儿有过一段短暂婚姻,上个月刚离婚,准备找个对象。瑶柱听后心喜,故作镇定地捻捻下巴,便答应跟同媒人去看看。他这一看果然就看上了,不过,看上的不是女儿,是其母亲!
媒婆把他拽到屋后,不可思议地再三追问确定:“大兄弟,我没听错吧?兰瑛快38岁了。她满脸麻子和皱褶,腿还因为在反抗强暴时被打跛,你确定要娶她?”
瑶柱斩钉截铁,一字一句说:“我确定娶她!只要她同意马上可以决定结婚时间。我想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媒婆保媒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碰到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可瑶柱却说,女儿虽然年轻漂亮,但结过婚,属二婚。其母虽被人强暴过,但没结过婚,仍算头婚。他这么多年如果要娶个二婚老婆可能早成了,之所以单着,就是因为一直有个头婚执念。
解释虽然牵强,可媒婆倒也不在意。她就想尽快促成这桩婚事,好让谢媒钱早落袋为安。于是,她在木桥连着的两山间跑得更勤了。一个礼拜不到,便排除了各种反对和干扰,敲定了婚期。
接亲当天,瑶柱特意花6000块钱从山外请了一个乐队来助兴,吹吹打打好不热闹。38岁的新娘兰瑛涂脂抹粉,穿上了婚纱,挽着瑶柱的臂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20年被人嘲笑讥讽,忍辱负重的非人生活都烟消云散了。
当接亲的队伍来到木桥边时,天气突变。大雨滂沱,山风呼啸,乌云罩顶笼山头,桥下洪流翻滚。两岸的行人步履急匆,都小跑着往对岸赶。桥面顿时人流摩肩接踵,负荷超载。新娘脚跛,又是第一次穿高跟鞋,一个不小心绊住了腿,身体往外一晃悠,就掉入了桥下洪流。等新郎瑶柱反应过来蹲身一捞,仅抓住了新娘的一只鞋子。
瑶柱捶胸顿足,呼天抢地,自责不已,他一把扯掉蒙头帽子、围脖,往后一丢,脖子连接后脑勺处顿现一道疤痕。这是瑶柱第一次将自己脑后的疤痕亮出来,他一个纵身就跳进了河里
大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瑶柱不管不顾地一跳。大家齐齐整整地啊了一声,停住了脚步,乐队吹奏亦戛然而止。接亲的人赶紧下桥抄近路,朝半公里外的拦水坝奔去。
最后,人是救起来了,可兰瑛却没了生命体征。瑶柱奄奄一息,肚子大得像个南瓜。他挣扎着爬起来,抱着兰瑛的尸体哭号:“苦命的兰瑛啊!对不起!该死的是我!”每哭一声,水就从他的口里喷出一滩,像水龙头般,让人见了又悲伤又滑稽。瑶柱喷出的黄泥沙水喷在兰瑛脸上,像是她正满脸淌泪,令人不忍直视。
好好的婚礼成了葬礼,众人都难掩哀伤。如此快的悲喜反转,连乐队的人都没法适应。
一个月后,瑶柱面对兰瑛的遗像双手合十并立下遗书,把所有的财产和16万元现金都给兰瑛的女儿。他说,这也是自己的女儿。然后,他决然地走进了公安局自首。原来,瑶柱脖脑勺上的伤疤就是当年兰瑛给他留下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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