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宦万衣（上）

■ 万石红

名宦一词最早出现在《南史·江子一胡僧祐等传赞》：“江子一，胡僧祐，太清之季，名宦盖微。”泛指名声与官职。历史上将不畏权贵，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爱民如子的好官称之为名宦，因此能成为名宦则是无数士子们毕生的追求。翻开江西《德化县志》第360页，万衣被归类为名臣，入九江孔庙祭祀，见《万子迂谈》卷八载，政协九江市文史委编纂《九江历代名人》一书有载。

撰写本文源于4年前的一次古墓挖掘。2019年9月16日，昌九高速改扩建施工时，在前进东路九江学院旁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座古墓。墓中棺椁深藏于地下三四米深的位置，四周由一米以上的大块青石板包裹着，四角处则是刻有祥云图案的石柱及其他石构件等进行固定，前脸有“明朋”二字。棺椁全身涂有红色油漆及祥云图案，没有发现被盗痕迹。随着施工的推进，在墓前方发现完整的石人及残缺的石马，却始终未发现石碑及墓志。就在大家失落时，意外出现了。在该墓右侧约五米处的一墓冢内出土了一块墓志，这块墓志的出土对确认这座墓主人身份有着决定性的作用与意义。墓志上有“公讳邦受……公葬于方伯公右侧数武”的文字记载，铭文中有“邦受、方伯、武”三个重要信息。

什么是“邦受”？通过《万氏宗谱》载，“邦受”是万衣的四世孙。什么是“武”？据《国语》载，“武”通步，古代六尺为步，数“武”即几米的距离，说明其左侧的一座（方伯）的墓。“方伯”又是什么？据《礼制·王制》载，“方伯”是地方长官，史料载万衣最高职务是河南左布政使，布政使为地方长官，二品衔。

据此尚不能确定墓主人的身份，但通过志书、宗谱及当地人回忆，可以对墓主人有进一步的了解。石人、石马是古代高阶士大夫身故后祭祀用的。根据明清两代规定，二品以上置石人、石马、石羊、石虎、石望柱各两件。二品以下是不能置石人，说明该墓主人应该是二品大员。据《万氏宗谱》方伯列传记载，公葬于德化县石塘铺（今十里铺）圆孔桥一里许飨堂湾（又名黄田湾），今九江学院南门附近。另据《德化县志》载，葬于此地仅万衣一人（二品），通过对出土的石人、石马像考证后，是典型的明代风格。据《万氏宗谱》载，万氏墓园面积有五百余亩，分上、中、下三块组成，最初是万衣为其父母而购置的，此后逐渐成为莲花洞万氏宗族墓园，先后有一百余名万氏先人葬于此。据当地七八十岁以上的村民回忆，原先坟山上有好几座大坟，有石人、石马、石羊等。20世纪50年代，还有村民将山上的碑石抬去修水库了。通过出土实物结合相关史料记载所组成的证据链可以确认该墓主人就是我市明代抗倭英雄，历任福建按察使、湖广右布政使、河南左布政使，名宦万衣。

万衣何许人也，他又经历怎样的人生？为此，笔者将通过大量的事实及史料一一呈现给大家。万衣（1518年～1598年），字章甫，号浅原，明江西九江府德化县莲花洞（今属濂溪区）人。父万位，号拙庵，因“羡于财而好施”，于灾荒之年救济乡里饥饿之人而得福报。据《万氏宗谱》方伯列传记载，公幼时天资聪慧，学识过人，7岁受学塾师沈仁之，得其真传，16岁弱冠，嘉靖十九年（1540年）举于乡，23岁高中进士，可谓少年得志。他历任南京刑部主事、山东刑部清吏司、四川、广东、湖广刑部员外郎、郎中、云南曲靖道副使、福建布政使参政、按察使、湖广右布政使、河南左布政使等职。

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初，万衣观政刑部，授南京刑部主事。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万衣父丧回乡丁忧，三年服阙后转刑部山东清吏司，适逢白莲教蛊惑民众而被羁押，严世蕃（严嵩之子）因“受其贿”而出面请托刑部侍郎刘某出面说情，劝万衣“再审之”被其拒绝，并质问刘，“相国（指严嵩）子何所从妖人往还？宜对鞫。”刑部侍郎为之语塞。

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京师频发地震，万衣上《应诏陈言疏》，建言皇帝“急修省以弥灾变”，言辞恺切。嘉靖二十八年（1549），万衣升为员外郎，任职四川清吏司。次年迁湖广清吏司郎中，审理“金吾狱”案，该案主犯蔡百户因草菅人命，殴人致死，按律应当验尸。当时，锦衣卫督师陆炳（嘉靖朝宠臣）是其上司。陆炳骄横跋扈，以百户为其下属，派人嘱咐免检，干涉司法。万衣无惧，取证明审，蔡百户因此恐惧，投井死。陆炳获悉大怒云：“奈何死吾属？”万衣对曰：“若不能率属，致杀人，罪一；不能正杀人者罪，罪二；鬻狱而令狱不竟，罪三。”陆炳听后气馁，只得作罢，乡人称颂其“万青天”。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底，万衣到湖广恤刑，考虑到那里距离自己家乡不远，他事先特地写信回家禁止家人请托。谁知当时竟有嫌犯以黄金投送其表亲家。万衣得知后，令表亲将黄金交予官府，并将该嫌犯绳之以法，因此“楚官吏士民相戒，无复造请矣”。恤刑期间，众多冤案者得以平反或从轻发落，士人无不拍手称快，考核时额得上考。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初，一纸调令将万衣派往云南曲靖任兵备道副使，这实属明升暗降，是严氏故意排挤。万衣却不以为意，此番远赴边陲，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机会。“明后七子”之一徐中行曾为万衣抱屈，但获悉万衣的抱负，也为其夙愿得以实现而庆幸，曰：“章甫才不中州乎？乃竟炎徼外且万里也。虽然，今而得竟如夙所语，幸甚！”

兵备道是明代在边疆地区设置的整饬兵备的按察司分道，官秩正四品，驻地为曲靖道。曲靖为三迤门户，全滇襟喉。史载：“曲靖乃苗、汉等族杂处，时有骚动。万衣到任后，为化解民族矛盾，稳定地方秩序，严厉惩治欺压黎民百姓的地主官僚士绅们的不法行为。”经过三年治理，调剂安堵，最终“盗化为良”，“夜户或至不闭”，“枹鼓不鸣”。为表彰其功绩，地方士绅为其树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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