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生武
前几年去北京学习,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回深圳前一天,想想该为亲人带点什么礼物,其他人的礼物好挑选,唯独母亲的不好选,她老人家爱挑剔,又不舍得自己的子女多花钱。在什刹海附近逛老胡同时,我一眼瞥见地摊上摆着的北京布鞋:柔软的鞋面,塑胶的鞋底,摸起来很舒服,再用脚试了试,感觉不错,就买了一双准备送给母亲。
看着手中的布鞋,我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做的布鞋。
小时候,家里穷,穿的鞋子除了解放鞋之外就是母亲做的布鞋。白天穿着解放鞋上学或干农活,晚上洗完脚穿上母亲亲手做的布鞋。柔软的鞋底,结实的鞋帮,灯芯绒的鞋面,疲惫劳累了一天的双脚有了一个温暖的窝,脚别提有多舒心,脚舒心了,我小小的心窝也就舒心了,我舒心了,母亲就更舒心了。
母亲的布鞋,温暖了我整个童年。
我们三兄妹穿着母亲做的布鞋在院子中玩闹,在田野中奔跑,在门前的土路上追逐……鞋底磨得越来越薄,黑色的鞋面越来越淡,于是母亲一有空闲便忙着做布鞋。
无数次看着母亲做布鞋。冬天的阳光很好,暖暖地照着院墙,母亲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忙活起来。母亲先准备好一些碎的布料,将它们一层一层地铺叠好,用米糊粘牢,压紧,放在太阳底下晾晒。再依据家人脚的大小做好尺寸的应码,将应码覆在晒干的厚实布料上,裁剪下来,然后就用粗麻线一针一针地将千层底纳好。
我清晰地记得放学后,搬一个结实的木柜子坐在院子中的门槛旁,对着夕阳写作业。母亲此时也忙完了一天的农活,趁着煮饭的间隙拿着一个鞋底,一针又一针地穿引着。母亲纳鞋的动作很娴熟,手上戴着顶针,是那种银色的,很结实。我看到夕阳的光辉照在母亲的顶针上,闪着神圣的光芒。母亲含着笑,穿一针便将鞋底反过来,用顶针顶住,再将一个铜色的夹子将针头夹出来再穿一针。就这样翻来覆去,周而复始,鞋底上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麻线在鞋底上欢快地跳跃着,伤痕累累的蜂蜡静静地躺在竹篓里晒着太阳,越发黝黑。
就这样,一双双布鞋经过母亲的手到了我们脚下,我们用布鞋丈量着家乡的每一寸土地,印下那一段贫穷而快乐的岁月。
后来久居深圳,母亲怕我们回去过年不习惯家乡的冬天,又早早地忙着做棉鞋。现在不需要亲手去纳鞋底,可以去超市买用机器做好的鞋底。前年母亲做好了几双棉鞋等着我们回去过年穿,因为疫情原因回不去了,棉鞋放在老屋阁楼上布满了灰尘。去年暑假我回老家,母亲将几双棉鞋搬到太阳底下晒,口中嘀咕着:“今年过年总要回来吧!”去年年底母亲又将棉鞋拿到太阳底下晒,说老家都已经下雪了,过年天气更冷。可是,去年因为疫情又回不去了,母亲在视频中叹息着,将棉鞋收起来,重新放到阁楼上。
母亲以前做的布鞋现在应该找不到了,母亲做的棉鞋静静地躺在阁楼上等着我今年回家穿。
编辑:吴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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