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象牙塔里的掌灯者；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这是我们对老师崇高职业和道德操守的最完美诠释。

　　我高中的历史老师，中国人民大学毕业，是个东北汉子。在我成为他的学生之前，老师的头顶就成了地中海，都说这是中年男教师的标配。老师和学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班上几乎所有学生都去过他家蹭饭。老师的字苍劲有力，画中国地形图更是一气呵成，只眨眼的工夫，一只雄伟的大公鸡便跃然黑板上。老师说他的家乡在鸡头东北，那里有沃野千里的黑土地、有漫山遍野的高粱玉米、有他亲爱的父老乡亲。他说江西版图是个美女头像，江西是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他还一口气背完了《滕王阁序》，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师在说笑之际 ，就让我们掌握了一个知识点。在讲“九·一八”事变时，他悲情演唱了《流亡三部曲》之一的《松花江上》，我们深深被感染。他唤醒了学生们的民族之魂，爱国之情。他还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了一个桥段：一天晚上，我独自徘徊在学校操场上，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我猛一抬头，只见两排雪白的牙齿正一张一合，一双像铜铃似的眼睛在闪烁，犹如黑夜里的猫头鹰正对我虎视眈眈。我心狂跳着，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凉气，待定下神来，原来是个黑人留学生。他用夹生的中国话说：“Hello，老兄。”从此两个人成了铁哥们。

　　在同学三十年聚会时，我们去看他，老师正和他的曾孙子在操场上放风筝，他们笑着喊着追着，十分惬意，老师还脱口叫出了我的名字。前年老师无疾而终，尽享百年，他的善良幽默，是他的长寿秘诀。

　　我的语文老师是个大高个，国字脸，五官恰到好处。他经常穿一件蓝色的中山装，肩上扛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的一头挑着一个棕色尼龙布袋。他一直带高三文科毕业班语文兼班主任，老师才高八斗，一生清贫正义。他的李白情节也传染给了我们，他还默许我们创办了一个诗刊，在创办诗刊的过程中，同学们有了不一样的情愫，这正契合了文科班学生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心理。课堂上，老师用略带黄梅口音的普通话，声情并茂地讲解“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讲到动情处时，老师高高扬起他的右臂，好像他前面有千军万马，后面有万千群众。他的豪迈自信，他的悲悯苍生，他的家国情怀，无不激励着学生去奋斗。在讲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时，老师刚毅的脸上掠过丝丝柔情，眼放异彩，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他的初恋小芳，辫子粗又长，眼睛圆又亮；又或许他在感叹世上能有几人拥有“开头是你，过程是你，结尾还是你”的神仙爱情。老师一家蜗居在师母单位分的两间平房里，职称总是被卡在“高中学历”上，我们为老师意难平，老师却淡淡地说：“身外之物，身外之物。”老师的书教得好，他的学生，他的孩子足以慰藉他。在退休的前一年，老师终于评上高级职称，也有了福利房，而他却在退休的这一年辞世，他的学生无不感慨、唏嘘：“辛苦了一辈子，功成名就了，却过早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我的英语老师是个留洋归来的资深学者，他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洗得发白的衣服还熨烫妥帖，干净整洁，一派学者风范。由于所谓的身份问题，妻子离他而去，父女关系疏离。当神州大地都在激情澎湃高唱《祝酒歌》时，老师重返学校。为了把耽误的时间找补回来，老师一心扑在三尺讲台上，每天来去匆匆，走路带风，只恨45分钟太短，恨不得把自己的知识双手奉与学生。老师上课像打了鸡血一样，课堂上总是传来师生的笑声。有次老师突然胃病发作，大汗淋漓，坚决不退堂的老师，晕倒在课堂上。临近毕业时，有些同学热衷于毕业照毕业赠言，有的同学春心荡漾，想抓住高中的尾巴，来一段浪漫的青涩的初恋。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九月份就见分晓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希望，有前途。”老师七十多岁时，还到一所乡镇中学去无偿教授英语，他还是那样精神矍铄，风趣幽默。在他弥留之际，来了好多学生。今年清明节，我们去祭拜了他，雨纷纷，泪也纷纷。

　　我离开学校已四十余年，依然不减我对老师的崇拜怀念：老师，尽管我没能成为你，但我的老师，为人师表者，学生之楷模！

（戴彩云）

编辑：方旬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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