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个德国生

■ 聂少林

听说孙女学校有来自德国的交流生，要安排到家里生活一周。

来我们家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德国中学生。上周四的傍晚，听见小孙女惊喜地报信，“那个外国人来了！”随后，大孙女领进一个金发女生。她个子小巧，仅一米五左右，小小的脸上，两个眼睛又圆又大，睫毛长长地上翘，有一个高大直挺鼻子，两根辫子一直垂到腰间。真是一个很可爱的洋姑娘。

我们微笑着，她也微笑着。

大孙女不像妹妹那样的兴奋，表情平常得就像列车员看见了乘客。她领着那个叫莎瑞的女孩进了房间。两个孙女住一间房。由于德国女生的到来，小孙女被赶到了他爸妈的房间，这也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以往在姐姐的威逼利诱下，她才肯哭哭咧咧地跟姐姐住在一起。

高低床的下铺换上了干净的新床单，这是客人住的。大孙女则睡到了上铺。

莎瑞来自德国科隆。20多年前，我到过德国两个城市，看过尖顶豪华古老的教堂。那一次西欧之旅的印象是，国与国之间直接竖个牌子，都不需要停下来交过路费，就畅通无阻地出国了。有一个国家的广场是旅游景点，看着感觉比国内县里的广场都要小，颠覆了我对“广”字的认知。

莎瑞不吃早餐，不吃猪牛羊肉。中晚餐由孙女带她在学校吃，倒也省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周末两天，我们的安排很满。每个人像是肩负外事使命，大有传播中国文化的架势。我们带着莎瑞看天安门广场，逛故宫，走前门大街，窜大栅栏老店，游颐和园，观京城夜景，赏园博园中秋灯会。吃北京烤鸭、糖葫芦串、火锅、北京炸酱面。

老天不是很给面子，周六那天，难得起了雾霾。为了当好向导，两个孙女没戴口罩，带着莎瑞在拥挤的闹市中行走。老大任务最重，负责介绍中国老字号商品。她指着柜台的物品，打着手势轻声解说，神态犹如翻译官。妹妹则乖巧地跟在一旁。往日若是遇上雾霾，儿媳妇一定会让她们留在有空气净化器的房间，这一次倒是豁出去了。因为任何困难也阻挡不了大家参加外事活动的坚定步伐。

恶劣的天气并没有减弱人们逛街的热情，大栅栏热闹非凡。街上亦有不少外国人的面孔。我们来到前门全聚德百年老店，准备吃北京烤鸭。刚进去，便看到店堂内坐满了顾客。于是，大家临时决定去不远处的四季名福，那里的烤鸭用炭火烤制，口感也颇好。这边也坐满了客人，不过多是本土的年轻人。我们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空位。

外国人都对北京烤鸭情有独钟。孙女给莎瑞包了好多块烤鸭。她津津乐道，还学会了使用筷子。我们环坐一桌，孩子们叽里咕噜地与莎瑞交流，时不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我们老夫妻因语言不通，只能傻傻地看着。

沙瑞对中国的一切都很感兴趣，黄色的眼珠泛着兴奋和好奇的亮光。园博园灯会的夜晚，她看着色彩斑斓的、具有中国元素的彩灯，兴奋地想留个影。老大对照相不感兴趣，老二赶紧牵着洋姐姐的手，摆出各种造型，用几句有限的英文热情地交流。

周日安排吃饺子。这次，轮到我和老头子上场了。我擀皮子，他包馅。一个白案，一个红案，互不跨界。因为莎瑞不吃荤，我们准备的是韭菜鸡蛋馅。前置工作完成后，一家人便围在一起包饺子。莎瑞悟性很高，在我的指导下，她不但很快学会了包饺子，就连擀皮子也没难倒她。吃上热腾腾的饺子，莎瑞开心地给出评价，这是她到中国吃到的最好吃食品，超过了北京烤鸭，排在了首位。我跟老头子开玩笑说，早知道这样，我们以前应该去德国开个饺子店。

为了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我还跟莎瑞比画了几招太极拳。太极拳传承中华几千年历史，博大精深。莎瑞一看，就兴致盎然地跟在我身后学，别提多感兴趣了。

据大孙女说，莎瑞的父母在城里上班，祖父是酿葡萄酒的。她每天到科隆的中学上学，要骑一个多小时的摩托车。当地的学生在校可以佩戴耳环首饰，不需要穿校服。据了解，莎瑞曾到过法国和意大利游学。她的姐姐在上大学，学的心理专业。莎瑞的理想是当一名外科医生。她的父母信奉天主教，她和姐姐有时候也陪着去教堂。

严谨的德国人是不善于交流的。记得那年我们在伊斯坦布尔转机时遇到一个留学德国的中国女生。当时，她一刻不停地与素不相识的中国人交谈。她说，自己在德国一年都快憋疯了，因为德国人太不爱讲话。

交流生离开的头天晚上，学校组织了欢送会，邀请接待家庭全员参加。欢送会在餐厅二楼举行，墙壁上放映十几个德国生在中国的生活场景。全场每个人的发言都是用英语，且都是中国学生。这些学生英语的流利程度让人惊讶，有个中国女生的语速极快，举止大方干练，派头不亚于出镜的外交官。欢送会没安排领导讲话，我们还以为校方不重视这次活动，后来才知道校长一直坐在听众席。他把所有的一切全部交由学生完成，自由、自主、开放、活跃的氛围，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天，我们拿到一张交流生证书。我问是不是孙女以后也可以去外国交流了。儿媳告诉我，有优先权，但前提是你还要继续在这个学校念书。孙女还有半年多就要中考了，她要进入学校的高中部有很大难度，但我们希望她的未来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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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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