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撷英·腿脚

■ 伍 穆

1、男人的长腿

小韩大概感受到了他神色里的哀戚，从楼梯上跑下来，坐到他旁边。他的腿真是长，一双蓝白相间的大跑鞋伸到了离椅子老远的地方。

……

梅宜村和小韩，撒腿就往楼下跑。小韩腿长，一步就是三个台阶，梅宜村落在后面。（梁晴《陪床》）

【点评】写男人的长腿，不是用数据说明问题（那就是另一种表达方式：说明），而是通过两个细节：一是他的跑鞋伸到很远的地方，间接突出他的长腿；二是他下楼的方式和速度。这样写就非常巧妙，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描写是在叙述的过程中同时描写的，不是离开情节发展的静止的描写，这正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传统。

2、美腿

一天晚上，渡边太郎发现了一双绝妙无比的美腿。……当时，cabaret（注：餐馆、夜总会）的自动门被踩开，一个烫着鸡窝头的女人走了出来，照旧长着一双令人沮丧的丑腿。但几乎同时，门内的另一双腿出现了。那双腿细而柔润，线条像小夜曲一样柔曼流畅和谐，毫无突兀之处，上端稍稍丰腴，但在膝盖和脚跟处又巧妙地收缩，把腿收拾得十分玲珑。（陈希我《移民》）

【点评】写美腿的方法，一是用了对比；二是比喻精当、雅致；三是用词有分寸，如“稍稍丰腴”“巧妙地收缩”“收拾得十分玲珑”，使读者感到一切都恰到好处。美腿是很难写的，大概正属“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的部位，作者能处理得如此到位，难能可贵。

3、藕腿

而再次见却是初夏，姑娘们才刚刚开始露胳膊曝腿，男人们的眼睛也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季的薄待，非常需要滋养，也容易得到慰藉，何况申月的双腿，无论造型还是色泽，可谓越挑剔越认可。申月当时穿一条牛仔短裙，平底短靴，中间一截藕腿，匀称笔直，性感青春，透着玉的光滑润泽。李卫一看之下神思就受到干扰。（刘静好《编外爱人》）

【点评】直接写腿的文字并不多，渲染、铺垫比较充分，用语简洁，虚实结合，突出了男性的眼光，给人空灵而美好的印象。

4、芭蕾舞女足

“闪电”这双脚非常白皙，皮下脂肪薄如透明，血管可见可触，也和他的想象一模一样，这脚背似乎比春花的脚还娇俏三分。可是，和生将一只捉住握在手心，整个足尖部分明是畸形的，前脚掌弓起，仿佛是一个患了鸡胸病的儿童身体，脚趾没有长短之分，大脚趾与旁边的脚趾错包在一块儿，指甲泛黄，角质很厚。老天，这脚的质地温润如同天使，形状却可怖似恶魔。再触及她的脚板，尤其前脚板，仿佛是它是属于走了一辈子路的老妇人，粗糙如一张坚硬的砂纸。……（余一鸣《闪电》）

【点评】“闪电”是足疗店的人给美女起的绰号，闪电做完了足疗后自我介绍说，“我以前是一位芭蕾舞演员”，后来才改行做了平面模特。小说细致地描写了这位芭蕾舞演员的脚的畸形、可怖、粗糙，这完全是后天磨砺成的，说明一个人生哲理：这世上所有的光鲜都是羽毛，用来展示给别人看。而痛苦和丑陋只能独自承受，人想活着，你就得忍下。

5、小脚

她不信会败给白金宝，但拿眼一瞧就奇了，白金宝好赛换一双小脚，玲珑娇小，隐隐一双淡绿小鞋，分明两片苹果叶子，鞋头顶着珠子，刷刷闪光，又赛叶子上颤悠悠的露水珠儿。这会儿她正打屋里出来，迈步也完全不同往常，绣花罗裙，就赛打地面上飘过，脚尖在裙子下边，忽然露出忽然不见，逗人眼馋。（冯骥才《三寸金莲》）

【点评】七岁缠足，受尽了流脓结痂、肉烂骨损的痛苦折磨的香莲，因为脚小，十七岁时被佟家老爷看上，嫁入豪门，做了佟家的大少奶奶。但在佟家的第一次赛脚会上，虽然铆足劲要艳压群芳，最终却输给了二少奶奶白金宝。这赛脚看的不是扭曲变形的肉脚，而是穿上鞋子后的花样、形状与长短大小，以及站立、走路时的各种姿态和风情。

6、腘

过了一会儿，王伊琍端着一杯淡黄色的芒果汁走过来。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真丝睡衣。我看到她膝盖后面的腘，洁白，透着隐秘。（鬼金《啊，荒野》）

【点评】“腘”是我们很少听到的一个名词，它指的是膝部后方屈膝时的凹处，俗称膝弯。只有在特殊的场合和对于人物的特别关注，才会注意到对方这种相当隐秘的细处。

7、脚掌

那个正下田劳作的人是否下惯农田，看什么，看他的脚掌。下惯农田的脚掌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是宽扁的，有点皱皱巴巴的。这样的脚掌才能巴得住泥和水。（朱文颖《高跟鞋》）

【点评】下田劳作的农民，脚掌有什么特点？我们可能说不来，作者举出了两个特点，并且分析了这些特点的成因——“巴得住泥和水”。不深入生活，就不会有这样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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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文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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