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学荣

瓦尔泽试译

世界要把伟大

献给瓦尔泽，

卡内蒂却静默着。

当他试图将瓦尔泽

和伟大作家相连，

最后又欲言还止。

卡内蒂深知，

对于瓦尔泽再没有

比伟大更陌生。

世界当然不会

忘了瓦尔泽。

但喊他名字时

人们总是犹犹豫豫。

对大家来说，

再没有比不能

喊瓦尔泽伟大

更糟糕。唉！

这个恋爱中的男人

从这个世界盗走爱，

最后逃之夭夭。

雕 刀

请相信我，请不要

躲着我的雕刀。

请脱下你的外套，

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雕刀诚实，

穿透你，看清了你。

我的雕刀负责，

把你的心还给你。

你的心是红是黑，

和我的雕刀无关。

我说，世界再诡异，

跑不脱我的雕刀。

网

一张撒开的网，

放走流水拦下鱼。

鱼儿们欢蹦着，

或冲撞着，

成为凄美的喻体。

天地间一张网，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你被一张金丝网，

诱捕投入网内，

迷失了彼岸。

你在网内歌与哭，

但人所不见，

或视而不见。

你是谁？天网恢恢，

谁在网外？

城市落日

太阳突然落下了，

这时仿佛

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一幢幢高楼

摇晃着，黑暗着。

沉重的城市落日！

而一个声音传来

天塌了我来顶！

这才发现

那些楼群未倒，

还在努力托住天空，

报道晚安。

遥想城门湖上，

落日盛大，

流光溢彩的晚霞天，

乌啼咒不黑。

但故乡

一天天遥远。

蒹葭苍苍

蒹葭苍苍。

望不穿

两千年秋水，

佳人不渡，

谁在水一方？

谁暗送秋波，

赠我万亩芦苇

千里苍茫？

无边的芦苇荡，

奋进的桨，

芦苇恋芦苇怨，

如昨天剧，

谁上场？

九月授衣的女子，

加入了城市合唱队。

遥远了，蒹葭苍苍。

深 山

把山一座座赶来，

四面围拢，

重新站成山，

站成深山千年以远。

让风吹成山风，

鹰飞成山鹰，

让大山的囚徒

无法突围，

成为苍松古柏。

一条大道通天。

大山的秘密

永远是秘密。

出山进山如盛典

轰轰烈烈。

偶尔一声歌哭

令误入山者怆然。

青花瓷

走进景德镇，

沉默的人豁然开朗。

青花白瓷中

升起千年窑火，

银子般响声细碎。

不谢的青花

不朽的白瓷

如一个人好品质。

你轻轻走着，

害怕碰碎了高贵。

你恭谨而来，

翻开一本烫金的书。

手指触痛第一页

第一行，

景德年间……

你想带走

一座景德镇。

看 山

在山看山，

和山同阴阳，

攻守同盟。

或彼此不相见，

面北而朝南，

恐惧于阴谋论。

从图片看山，

最大安全系数，

最大的快乐值。

山外看山，

爱江山也爱美人，

审美不审丑。

大地上

大地上的故事

发生在大地，

无关乎一支鹅毛笔。

不沉的地平线，

春秋演义

不是信手评弹。

大地秩序

由大地颁布，

拒绝南北不分。

大地收回纸鸢，

不需要心灵导引。

请大师走开。

十万斯年的大地，

不是一个人说书场，

千百万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