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桂芳
“读书遣长夏,乐而忘暑热。”周末,骄阳似火,长夏悠悠,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静坐室内,窗外有风,案头有书,手边有茶,也学古人,心静自然凉。
夏日炎炎,燥热难耐,唯有读书能静心,最是书香可致远。夏天是万物繁盛的季节,是草木葱翠、嫣红姹紫的时令。繁盛丰盈是夏日的风姿,绿肥红瘦是夏日的色彩。“荷风送香气”“满架蔷薇一院香”是夏日的芬芳。读到白居易的诗:“何以消烦暑,端坐一院中。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散热由心静,凉生为室空。”夏日端坐室内或院内,窗下有清风,心静自然凉,书香里也会浸染荷香、蔷薇香等草木之香吧。
炎炎夏日,不想出门,我早早地煮上一锅小米绿豆粥,放凉随食,泡一壶桑叶清凉茶,开门开窗通风,捧一卷诗书,舒服地歪在沙发中静静地读。粥香、茶香、书香,还有窗外飘来的草木清香,在屋内氤氲,形成一缕幽幽清风,任一颗心在书中沉醉。读《庄子·知北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学习庄子的自然哲学和自然之道。庄子说“节饮食以养胃,多读书以养胆。”这是多和少的哲学,也是养生的哲学,少吃能养生,多读书能养生,这也是养生之道,更是天地人相生相和的自然之道。
夏日读书,想读点轻松有趣的灵魂。喜欢读东坡的诗文,读到《赤壁赋》,还不觉轻轻地诵出声来。“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顿觉心胸开阔,周身凉爽,清风徐来,凉意幽幽,清风明月与我同坐。当读到苏东坡的《阮郎归·初夏》,“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不禁拍手叫好,好强的视觉感,画面感立现,仿佛看见一位清纯美少女正在采荷,清风吹过,荷叶翻飞,水珠翻滚。读来让人顿觉清风扑面,荷香萦鼻。读书真能消暑,书香可消夏。
夏日读书,不觉想起古人蔡确的读书场景。“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这都是古人寻常的生活写照啊,你我他都曾这样地躺床上读书过,伴着书香好入梦。文学来源于生活,生活才是真正的文学和美学。诗人舒服地躺在清凉的竹制方床上,手中拿着一卷书随意地翻阅,困意来袭,书悄然从手中抛落,悠然入梦。等一觉醒来,不禁独自解颐,已经记不清之前的梦境了,只听见悠远的数声渔笛,从江面上传来。万事依旧平常,却生出一种自在平和的生活况味。这就是夏日平常的读书场景,不管外面如何热浪滚滚,只要有自在平和的心境,伴着书香,悠然入梦。读这样自由随性的文字,跟着诗人一起享受盛夏闲适的读书时光。
夏日读书,读的是一颗闲心和一点闲趣。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汪曾祺就是一个充满闲趣的老爷子,读到汪曾祺开西瓜的文字,感觉凉爽至极。把西瓜系上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这就是真实生活之闲趣,栀子花香不管不顾,秋葵的淡黄花瓣被风吹动,只要想起夏天开西瓜,那叫一个爽,一个甜。这些朴实可爱的文字,仿佛带着西瓜的清凉和香甜,让原本燥热的心变得澄净凉爽,舒服惬意。
炎炎夏日,读书是消暑的纳凉神器。读书使人心静,心静自然生凉。夏日读书,宜读清新散淡的散文,手握书卷,细闻墨香,就如品茗一般清韵优雅。喜欢读林清玄的散文,读他的《清凉菩提》,顿觉暑意全消,心澈澄明,纯净清凉。一篇篇小文,却能品读出润泽感与清凉感。娓娓道来,却饱含了对人世的哲学思考,对生活的体悟探索,对生命的敬畏尊重,让人于清风明月之中了然开悟。读这样的散文,就像参禅悟道,每一分思悟里,都沾染着草木的芬芳与凉爽,都浸润着智慧与热爱,让人安然与妥帖,自在与舒适。
夏日读书,凝神静气,畅游在书海之中,足不出户,就能自由自在地,无拘无束地,与古人、诗人、哲人、圣人对话,与古今中外智者相谈,让人心胸开悟,眼界开阔,格局大开。人如一叶扁舟漂浮于文字海洋之中,如一只蝼蚁徜徉于文字森林之间,让人有自知之明,认识自己的渺小和学养的不足,更觉自己思想的贫乏和格局的狭隘。读圣贤书,能悟圣贤心,体会大道。读君子书,能洞悉世事,通晓人情。读见闻杂记,能怀古思今,达万里遥。读书,能让人领略到古今中外那些伟大的思想,以及“书中乾坤大,笔下天地宽”的卓越意境。“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有醍醐灌顶之效。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于我而言,年岁愈增,愈觉得读书乃人间第一美事,可怡情、可美容、可静心、可增智、可修身,读书,一直是滋养我灵魂的清泉活水。
“读书遣长夏,乐而忘暑热”。读书消夏,是心灵的栖息,是精神的慰藉。炎炎夏日,就让我们读书消夏,品味书香,让文字丰富生活,丰盈思想,润泽生命,安享一个清凉清净的夏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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