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文德翼遗迹

■ 黄 澄

近日，九江市历史学会一行专家在张绪平先生的带领下，驱车来到瑞昌九源村寻访文德翼的祖籍地，查阅《文氏宗谱》，到柴桑区涌泉乡黄洞村拜谒文德翼墓。

九源村位于瑞昌东南部一片谷地中，地处瑞昌、柴桑、德安接合部，南越秦山与德安县樟树乡为邻，东越红罗障山与柴桑区戴山村为邻，群山环抱，溪水中流。当我们驾车穿过连绵山谷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五月的九源，苍翠逼人，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明永乐年间（1403年~1424年），文天祥嗣子文敏之玄孙文安携家自吉州富田来九江，辗转多地，最终定居瑞昌九源。因多年战乱，这里只剩萧、陶两户人家，一片萧条。由于文安一家担荷许多瓦罐而来，邻里戏以“瓦罐文家”称之。600多年来，“瓦罐文家”繁衍发达，今其子孙遍及瑞昌、柴桑等地，是九源主要家族。

文安七传至文谟，因少年有才，11岁来到府城九江应试，被浔阳世族劳家看中，招为女婿（娶劳堪之姊），遂迁居九江城芭茅巷，落籍德化县。然而，文谟命运不济，在江西乡试中，7次考中副榜，郁郁而卒。

文家的命运在文谟去世50多年后迎来了改变。文谟之孙文德翼，字用昭，号灯岩，晚号补堂居士、石室老人，斋号雅似堂、求是堂。文德翼于明崇祯三年（1630年）中举。崇祯七年（1634年）登进士第，授浙江嘉兴府推官。

文德翼为官刚直不阿，忠于职守，极力甄别冤假错案，平反冤狱甚多，深受百姓爱戴。《浙江通志》卷一百五十《名宦》载： “察吏精明，长于折狱。”《江西通志》卷三十三《人物》亦载：“正直明允， 置巨憝于法，不为权贵所挠。”《明清法官断案实录》一书中就收录了文德翼审理的《急典夫命案》《活杀人命案》《拿获真盗案》《冒死鸣冤案》等13个经典案件。当时有个叫吴中彦的父子，贿赂攀结朝中官员，武断乡邻，残害善良，百姓敢怒不敢言。文德翼查明实据后，不惧权贵，予以严惩。其同党戴澳污蔑文德翼贪污，最终以查无实据，反落得罢官削籍的下场。

文德翼廉洁自爱，人品清逸。他有个属下是广东人，说送给他一方端砚，可打开包袱一看，却发现里面包裹的是白银。他立即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并语重心长地告诫属下：“先生的砚台不能磨墨啊！”

文德翼知人识士，他在担任浙江乡试同试官时，与主试官据理力争，甚至用自己的官职为看中的考生作担保，所录取的陆培、吴闻礼、严沆、魏学渠等后来都是名士。崇祯皇帝死后，南京福王立，授文德翼为吏部稽勋司主事，但他见权臣当道，忠臣极受排挤，知事已不可为，辞官而归。

明亡后，文德翼以“文天祥之苗裔、陶渊明之乡人”自居，坚不仕清，虽然著名贰臣孙之獬多次对其进行威逼利诱，但他宁死而予以坚决拒绝。在归隐山林30余年中，文德翼仍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各种抗清斗争。

文德翼的文章和人品极受名臣张溥、蔡懋德、倪元璐、姜曰广等人的赏识，与名士方以智、黄端伯、钱澄之等人交好，与抗清志士赵光抃、邹魁明为姻亲。钱澄之称赞说：“先生之文，不名一家，因势立体，杂出汉魏唐宋之间，有壮怀激烈，有广引曲喻，藏文于文，文之侈也！”王思任称赞，柴桑文先生“天授明通，高眉剔振，而又付之以无畏之力，雄删强抉，苦尽万书”。陈子龙称赞，文先生诗“微而章，直而和，痛而不乱，瑰丽诘曲而不诡于正，其远者刺当时之失，抒忠爱之旨，其近者迫于忧谗畏讥之怀，而其要曰不失于和平婉顺”。

文德翼一生著述丰富，根据其长子文行远《浔阳跖醢》的记录，文德翼遗稿有《雅似堂文集》《求是堂集》《补堂诗集》《诗钞》《宋史存》《日录》《讼过录》等共计133卷之多。而王思任还曾为其《涌山阁诗文集》作序，不知卷数。其中，《求是堂文集》收录了各种碑铭传记、书信序录、赞说论疏，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清初诗坛领袖、文学巨匠查慎行受江西巡抚白潢的邀请编纂《西江志》，他在《西江志》中选录了文德翼9篇记、23篇序、5篇疏共计37篇文章，远超历代其他作者。

文德翼在明末清初是江西名士，但由于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将文德翼的《求是堂文集》等著作列为禁书，又由于他拒绝仕清，在明代任职时间短，官品不高（仅正六品），因此文德翼及其著作虽然在学术界有重要地位，却不为社会广泛知晓。

文德翼的父亲文士弘是明末九江著名的理学家，筑嘤鸣馆教学，有节行，崇祀乡贤祠。文德翼的三伯父文士恭、儿子文行远、文徵远、文律远，孙子文存朴、文存篆皆为贡生，并著文名，文行远著《浔阳跖醢》是一部方志。文士弘、文士恭、文德翼、文律远、文存篆等一门五人在《德化县志》中都有传记，在明末清初一段很长的时期内，以文德翼为代表的文氏家族是九江文化望族。

查阅《文氏宗谱》可知，文德翼于清初携子迁居土局（今属柴桑区），文德翼及其后裔的墓地都在今柴桑区涌泉、新塘、新合、沙河境内，其中对文德翼的墓葬纪录得最清楚：“文德翼卒后崇祀乡贤祠，葬德化县南昌乡万家垄团坡，土名牛耳窝。有华表，大理寺少卿黄云师题；墓道碑在胜果寺南、黄沙洞前，南昌知府江皋题。”笔者研究文德翼多年，2022年7月11日，曾来到黄沙洞前寻访文德翼墓址。在村民屋后菜地中发现墓丘仍保存完整，地面散落有部分石质残件和大量青砖。据当地老人回忆，原来有宽阔的石级墓道从墓前一直延伸到黄沙洞前，文革期间，墓碑及墓道石等均被村民用于水利建设等。石翁仲等因没有利用价值，即被打破，任其散落。这次陪同各位专家再来拜谒，发现菜地被村民捡拾得更干净，前年所见到的石质残件已经难觅踪迹了。

编辑：柳飘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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